西瓜酱

嗯。

【卜岳】十年

生活不易,爱人不易

以下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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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明辉推开房门,在黑暗中摸到开关,打开灯。温暖的光驱散了一室的冷清和黑暗。岳明辉沉默着坐在玄关的板凳上脱鞋,天气渐渐凉了,夏天的凉拖穿着有些冻脚,岳明辉却懒的再去翻找棉拖。他把手里拎着的菜一一拿出来,分门别类的用保鲜膜包好,放进冰箱里,再把今晚要用到的菜放到砧板上。

 

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。岳明辉却不着急充电,好像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儿也不会有人找他。

 

晚饭果然没有做好,还切到了手指。茄子又硬又咸,还有点儿焦味儿,他就着米饭随便扒了两口就都倒进了垃圾桶。十多年了,他还是处理不好这些食材。

 

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着最近大火的综艺,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从音响里面传出来,听起来很近,但好像离得又很远。岳明辉洗完澡出来,在茶几抽屉里面翻找出创可贴,把流血不止的手指头包裹好。冰箱里还有一桶冰淇淋,岳明辉把它抱在怀里,坐在了沙发上。凉意从手指蔓延到整个手掌,桶壁因冷热交替凝结成水珠,慢慢滴下来,渗进他的衣裤。岳明辉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,依旧跟着综艺节目哈哈笑。

 

晚上9点半,岳明辉把吃完的冰淇淋桶扔在垃圾桶里,并随手把垃圾袋扎好口放在门口,准备明天一早去丢掉。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个还躺在包里的手机。

 

把手机冲好电他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,便躺在了床上。

 

窗外暴雨阑珊,狂风卷起他的窗帘,雨水带着恼人的凉意打进屋内,打湿地板。

 

冷风咄咄逼人,岳明辉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,裹紧自己身上的薄被。他皱着眉头,受凉的胃隐隐作痛,他开始做梦。

 

他梦到十年前那个雨夜,卜凡背着犯了阑尾炎的自己在街上奔跑。他们那会儿还买不起车,120也总是占线,卜凡的大手紧紧禁锢住他的大腿,疯了一样在路边找出租车。他痛的几乎要晕过去,但内心的满足感却紧紧的拉扯着他。他们终于打上车,卜凡把他抱在怀里,不停的亲吻安慰他。他的吻也带着凉意,声音不住的颤抖。岳明辉勾起嘴角在笑,可枕头为什么还是湿了呢。

 

黑暗中,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。

 

微信提示,您有一条新信息。

 

早点睡。

 

岳明辉浑然不知,翻了个身。

 

同一时间,迷雾酒吧里。五彩的灯光闪烁跳跃,音乐声震耳欲聋,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尽情的扭动身体,发泄着自己的青春活力。

 

卜凡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酒。他的身上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衬衫,袖子卷到小臂,手臂上的肌肉紧致却不夸张,纽扣也解到了第三枚,显得慵懒又性感。

 

木子洋坐在他的旁边,怀里搂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少年。他拿起酒去喂怀里的人,哪想到那个少年却偏开头并不愿意接受。他也不恼,直接喝了一口,捏着小孩的下巴嘴对嘴送了进去,小孩被辛辣的味道刺激的咳嗽起来,木子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。

 

卜凡道:差不多得了,没看见人家不想喝么。

 

木子洋终于放过小孩儿,扭头说:我花钱了我乐意。你真要那么体贴,怎么不回家陪自己媳妇,非要在外面找乐子?

 

卜凡没说话。

 

木子洋继续揶揄他:怎么?吵架了?

 

不知道,觉得没劲。卜凡表情未变,灌了一口酒,继续说:我想离婚。

 

木子洋登时愣住了:离婚?

 

卜凡和岳明辉已经结婚十年多。是朋友圈里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。当初为了和卜凡在一起,他几乎和家里决裂。后来卜凡自己创业,岳明辉二话没说便辞去了自己名牌大学导师的工作,一心扑在了家庭上面。后来卜凡事业有成,三天两头往丈母娘家里跑,岳明辉和家里的关系才有所缓和。

 

现在卜凡说,他想离婚?

 

木子洋冷声道:为了蔡徐坤?你可要想好了,这么多年来,要不是有岳明辉,你能有现在这成就这地位?

 

卜凡说:也不是,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枯燥。以前我疯了一样喜欢他,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了,活得像具行尸走肉,我甚至对着他都没法儿硬!

 

木子洋若有所思。

 

卜凡接着说:他明明知道我在外面什么样儿,他都懒的和我吵架。有时候我们坐在一起,半天都没有一句话。

 

所以你就想和他离婚?木子洋嗤笑道:少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,你不就是有了新欢?

 

卜凡不置可否。

 

木子洋说:兄弟,容哥们儿提醒你一句,岳明辉之所以变得无趣,全是因为他爱你。如果你因为这个要和他离婚,那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猪蹄子,我看不起你。

 

卜凡想要反驳他,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。正巧蔡徐坤跳舞跳累了,坐回了他身边。他随手捡了一个草莓塞进了嘴里。殷红的嘴唇被草莓的汁液染得更为诱人。卜凡控制不住想去看他,控制不住要被他吸引,一如他初识岳明辉。

 

聊什么呢?蔡徐坤问:气氛这么凝重?

 

木子洋扯了下嘴角,哼了一声:聊聊文学,讨论讨论见异思迁,忘恩负义这些成语的用法。

 

卜凡被他的话刺痛,也哼了一声开始闷头喝酒。

 

蔡徐坤翻了个白眼:行了行了,都多大了还闹小孩儿脾气。说完推了推卜凡:别喝了,去陪我跳舞。说完也不等卜凡回应,直接扯着他的手腕把人给拉走了。

 

剩下木子洋一个人生闷气。他觉得自己这气来的莫名其妙,自己难道不应该幸灾乐祸么。当年岳明辉盘靓条顺,追随者众多。他和卜凡也被吸引,打赌谁能追到他。那会儿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,每天开着大奔儿追在岳明辉屁股后面跑,岳明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,乐呵呵的骑着小黄车和卜凡走街串巷。没过多久,俩人就爱的死去活来,领证结婚了。现在呢?呵,从爱到不爱,原来这么简单。

 

去他妈的爱情。

 

木子洋揽起身边的小傍家儿:走吧,咱俩也去体验下爱情。

 

第二天早上,岳明辉睁眼便感觉天旋地转,四肢发软,喉咙痛到呼吸都有些困难。他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,反而出了一身的冷汗。昨晚睡觉忘了关窗户,直到这会儿,冷空气还在呼呼的往卧室里面灌。岳明辉趴在床上绝望地想,不会真的要挂了吧。

 

正巧定的手机闹钟响了,岳明辉才如梦初醒般去扒拉自己的手机。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打给谁。卜凡出差已经快一个月了,按理说上个礼拜就回来,但是临近了又打电话说被什么事情拌住了。岳明辉自嘲得扯扯嘴角,他知道他已经回来了。即使他发朋友圈屏蔽了自己,他还是知道他回来了。最终他还是认命般打了木子洋的电话,都快挂了还怕他的毒舌么。

 

木子洋也确实不负众望的,带着起床气来了。一边牙尖嘴利地损他一边给他喂饭喂药敷毛巾。

 

折腾了一番,木子洋也累了,趴在岳明辉的旁边直哼哼。

 

让你当初不选我,遭报应了吧。

 

岳明辉哭笑不得。这人,最多3岁。

 

诶,睡了么?木子洋推了推岳明辉。他有点纠结要不要提醒岳明辉卜凡的事情。如果说了,他俩基本上就要完,自己正好可以趁虚而入。如果不说,岳明辉受到的伤害也许会更大。木子洋不确定,卜凡对自己说那些话,究竟是向他发牢骚,还是想借他的嘴告知岳明辉。

 

岳明辉迷迷糊糊的说:嗯,睡了。显然不想搭理他。

 

木子洋捏了捏他的鼻子,终于下定决心:你别睡,咱俩谈谈。

 

岳明辉不躲不闪,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,闭着的眼睛轻轻地颤动着。过了好久,他长叹一口气,哑着嗓子请求道:让他自己说好么?

 

他知道!他什么都知道!木子洋突然意识到,是呀,他那么聪明,怎么可能不知道。他想去拉岳明辉的手,却被躲开。他想安慰他,但却说不出口,最后只能帮他盖好被子离开。还不忘把门口的垃圾带出去扔了。

 

他给卜凡挂了个电话,陈述了岳明辉生病的事实。

 

卜凡在那边支支吾吾,跟他说: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?

 

木子洋没好气地说:不能!你的媳妇你让我帮你照顾,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?我对你媳妇早有非分之想,你要非让我照顾,明天我就让他上我的床你信不信。

 

操。

 

卜凡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,穿上外套去拿旁边的车钥匙。他最近一直呆在公司。他不想见岳明辉。他怕一见到他会心软。他怕心软以后又要过回这种枯燥的生活,没有激情,平淡如水,让人厌恶。

 

卜凡还是回家了。到家的时候岳明辉已经爬了起来,正坐在餐厅喝水。卜凡把外套扔在沙发上,卷起袖子问:吃饭了么?我给你做点儿。

 

岳明辉摇摇头。他的嗓子太疼,每次吞咽都会像被针扎一样刺痛。

 

卜凡打开冰箱,选了几种蔬菜,开始忙碌起来。两人都没有说话。卜凡有心想打破这种尴尬,可看着岳明辉蔫蔫的表情就又把话都咽了回去。

 

两菜一汤,都是岳明辉喜欢吃的。卜凡把东西端上桌,放在岳明辉前面,递给他一双筷子:凑合吃点吧。

 

岳明辉低着头没有看他,也没没有接筷子,突然开口道:凡子,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。

 

嘶哑的嗓音让卜凡动容。以前岳明辉生病的时候他总会陪着,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病痛。

 

岳明辉却很平静,继续说:上个月大黄生病死了,我给你发微信,你没有回我。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他火化了。

 

卜凡把筷子放在他手边,坐在他对面。他俩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聊天。他知道岳明辉要和他摊牌,他想过很多种情况,他想过岳明辉会哭,会歇斯底里,会骂他或者挽留他,却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平静。

 

“咱们养了他有十年了。他走的时候我就在想,见证我们十年爱情的证人没有了。”岳明辉声音有些颤抖:凡子……

 

卜凡抬起头想把眼睛里的水汽逼回去。他一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,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心狠的一刻。大黄是他俩收养的狗,那会儿条件不好,他们俩吃什么,狗就跟着吃什么。岳明辉曾开玩笑说这就是他俩爱情的结晶了。

 

“今天本来应该去看老爷子老太太的。”岳明辉说:“刚才老两口打电话过来问怎么没去,我说有点感冒。你如果有空的话,下午过去看看。”

 

从卜凡创业开始,岳明辉就帮他照顾他的父母。他父亲脑溢血住院的时候,岳明辉整宿整宿的不睡觉陪着老爷子在医院熬,每天还要安慰老太太,照顾忙的吃不上饭的卜凡。每周六日,岳明辉都会过去陪陪老两口,陪老太太买买菜,陪老爷子下下棋,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这么用心。卜凡的父母也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疼,逢人就说卜凡定是上辈子做了大善事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对象。

 

说到父母,卜凡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:“别说了……我对不住你。”

 

岳明辉用手帮他擦擦眼泪,说:“阳台上的花你如果不想养就送人了吧,我怕你没空浇水白白糟蹋了。”

 

“你胃口不好,注意按时吃饭。钥匙和钱包也要注意别乱丢,上次丢的身份证已经帮你补办了,就放在卧室抽屉里。”

 

岳明辉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,接着说:“凡子,我坚持不下去了。一个人过很孤独。”

 

卜凡想去拉他的手,他想忏悔想道歉,岳明辉却没有给他机会:“我知道他。”

 

卜凡顿时止住了哭声,愣在原地。他最对不起岳明辉的就是,他喜欢上了别人,在他们婚姻还没有终止的时候。

 

“他很好,很漂亮,很年轻。”岳明辉笑着说:“你们挺合适的。”

 

“凡子,我们离婚吧。这些年我没有为自己想过,现在我们生活稳定了,你也不再需要我了。我想继续做研究,去学习,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。我不怨你,我们彼此放手是现下最好的选择,你说呢?”

 

岳明辉一直这样,他可以爱的奋不顾身,全力以赴,也可以断的干脆利落,不拖泥带水。

 

两人当天晚上就签订了离婚协议。卜凡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岳明辉。他的愧疚感太甚,想补偿他。岳明辉没有推辞,平静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

离婚后,卜凡过上了自己一直想要的自由生活。不会在玩的正high的时候收到电话催他回家,不会有人在他出门前唠唠叨叨让他带这带那,不会时不时的和他冷战热战找理由吵架。一个月以后,卜凡开始迷茫。他的生活好像失去了目标。每次看到蔡徐坤,他都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岳明辉,他们都是那么温柔细心,自信迷人。他甚至会混淆两个人,有时候拉着蔡徐坤,他会喊岳明辉的名字。他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,游来荡去,居无定所。他也开始做梦。午夜十分,他会梦到十年前,岳明辉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回家带的那身伤。他会梦到他与岳明辉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面,岳明辉盘着腿坐在床上数钱,他会笑着骂他。说水费电费都超了,以后不允许在浴室做A爱。他会说套套又涨价了,我们以后一周最多两次。他会撒着娇说凡凡我饿了,想吃面……

 

卜凡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。

 

明明变心的是他,明明先决定放弃的,也是他。

 

他最终也没有和蔡徐坤在一起。

 

他控制不住去打听岳明辉的消息。

 

他搬出了两个人赚钱以后买的第一套房子。他去了英国进修,回国以后收到了名牌大学的橄榄枝。他开始带研究生,继续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。他的学生为他准备了声势浩大的告白。他交了新的男朋友,养了新的宠物。他的名字反复出现在报纸杂志上。

 

他一直是那么优秀。

 

他曾为了他敛去了一身的锋芒。而他却不知道珍惜。

 

人生能有几个十年?谁又能拥有岳明辉的几个十年?

 

从前的黑暗一一退避,只有月光,像真理与神谕。

 

而月光,到底在谁的十年里?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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